以流年碎影为题的散文

2024-06-23

以流年碎影为题的散文(共3篇)

1.以流年碎影为题的散文 篇一

时光里的流年碎影作文

初秋的几场雨,带走了离离暑气,那风已袅袅中有一丝凉意了。清晨,坐在店铺里,已可以不用风扇了,因有一阵一阵的凉爽清风穿堂而过。常常,静静的坐在小桌前,等风轻柔地拂过周身。偶尔,风翻开了闲置在桌上的书页,无人,无事时,清风,你来,正好可以教你认字。

小区的路边,谁家主妇开垦了一块菜地。那一畦菜地应着节气,栽了西红柿和辣椒。西红柿苗在这秋天里,一天一天枯萎了。可那十几株辣椒苗,却水灵乌绿地生长着,那叶子下结着或大或小的辣椒。这几日经过时,发现有些辣椒苗竟然开出小小白白的花儿。心底真是喜欢着这块小菜地,每每经过,都要多看几眼,看开在绿叶间低眉开的小辣椒花。它多像乡间的女子,只默默然开在自己的天地里,淳朴而微美。

这一块菜地牵动着心底的柔软,故乡,那小村庄前,母亲也有一方小菜地。记忆里,夏天,放暑假,吃罢早饭,母亲就会吩咐我去摘些时令的蔬菜。有时,怕热,天大亮时,我就会提着小竹篮子,沿着羊肠小道走进绿色的天地里。清晨的小路边,野草茂盛,且含着露珠,一眼望去,原野像一片绿色的大毯子,鸟儿,在这个枝头,那个枝头,遥遥相对着唱着歌。而一个小女孩正走在小路上,一会看看小野花,一会看看枝头的小鸟,心情亦是开心的。菜地终于到了,弯下腰,细细找找藏在叶子下的大个辣椒来摘,摘个十几个够一顿吃就好。摘完辣椒会摘茄子,摘茄子真得要小心,因那茄根有刺,小手给扎过无数次。哦,再看看可有长大的菜瓜,如果有肯定摘一根。等菜都摘好了,走出来一看,那凉鞋、裤子都被露水打湿,脚上也会沾上泥巴,于是走起路来,滑滑的.。好在,不远处,有一个藕塘,可以去那里洗洗手脚。

夏日的荷塘,真是:“莲叶荷田田,鱼戏莲叶间”。一片又一片的圆圆的荷叶,挤挤挨挨长满了一莲池。清晨,那荷叶上还有露珠儿,正看着呢,一只趴在荷叶上的青蛙忽然跃入水里,吓人一跳。七八月间,正是荷花盛开的季节。这一池荷花才露尖尖角时,尖端是粉红色的,清晨全开时,那花瓣也有一层粉色,等到傍晚则变成全白色。这池塘四周还栽了许多的柳树,此时,杨柳枝依着水面,随风飘飘然。

小小的我会寻一浅水地,把凉鞋洗净,脚丫也洗净,再把那一根新摘的菜瓜洗洗,选一处阴凉地,坐在草地上,美美地吃了起来。这一处,真是夏日,清凉地啊!可惜,那一荷塘,那一块小菜地现早已不在。那些美好的景色只能留在走远的流年时光里。

清秋,早上上班时,阳光已不那么火辣,可以不用打遮阳伞了。楼道边一株枣树,枝头的枣儿已微微红了,不曾期待要摘它来吃,可以每天这样看着它们挂在枝头,心里亦是踏实的。原以为,秋天,是不会遇到花开。可是,马路边,低矮的草地上,这时节开出许许多多,白色的小花儿。晚上与女儿散步时,也摘过一朵来闻,没啥香味。可是它美美地开在那,已经很欢喜,只是我是不知道它的名字。此后的日子,想好好认识一些花。因为我是一个爱花的女子,与其活在这世上与人纠缠,不如与花缠绵。春天,看桃花,樱花开在窗外,开在一个女子的文字里,一片暗香。远方的友人,老说我的文章,怎么老写花花草草。可是怎么办呢,心性使然,一介女子的心里眼里,都是那些普通的花花草草,四季,它们带给我不一样的愉悦心情,即心中有绿,出门见绿。一个人的心里没有绿色,没有花香,活着多枯燥啊。我从山村草木间走出,心必然想回归山林草木,那是我生命的原乡。

立秋后很多天,窗外的树木没多大变化,依旧碧绿地挂着一树的叶子。可是那天空,已变得,高而蔚蓝,蓝天中的云亦是更加洁白。它们随风变着形状,时而像动物,时而像山峰,时而像白白的棉花。心里好喜欢云朵,也写下多首关于云朵的诗歌。一看到白云在天空飘,那灵魂就想跟着它去流浪。

秋天晴朗的夜晚,夜深时,关了灯,拉开窗帘,躺在床上,可看见,一弯新月挂在窗外。树影婆娑着,爬上窗台。静守红尘一隅,听,纺织娘在草丛里低吟浅唱,心已慢慢沉寂。今晚,窗外,有月光,有婆娑树影,有秋虫吟唱,岁月已静美如画了。随手采一片月帛披在身上入睡吧,睡梦中的女子,已化身一株植物,长在岁月河畔边,终于回到生命的原乡,不再离开,欢喜安然。

2.碎影散文 篇二

前面就是农贸市场,镶在牌匾上的字已经完全驳落了,其实这样的地方不需要任何标识,噪杂的空气里一股浓烈的气味,入口处人头攒动,地面阴湿,长长的市场小路两边都是做干货生易的店铺,操着各种乡音的店主通常把货物分门别类的装起袋来,竖在店堂的门口,户户皆如此,路面变得越来越窄,行人只能排着队慢慢前行。突然一阵轰响从身后传来,一个运货的三轮车,车上的青年咧着嘴,一览无余的笑容,他把宠大的鲜红色木箱子上下敲打,以此来提醒,脆弱的人们面面相觑的见着三轮车从夹缝里呼啸而过。人声、车声所有的市井音符没过头顶,被淹没的透不过气来,该停下,歇一歇了。终于走到出口,原先的小巷被一片废墟、尘埃、残破的砖石取代,在厚厚的尘土上留下自己的脚印,绕过一堵断墙,走向江边,路两侧的法国梧桐瑟瑟的在风中揪起了干枯的叶片,片片就是抽搐的心,踩在脚下叭叭作响。江边布满尘土、石块,放眼望去,江水默默流淌。

我成长的记忆从江水开始,那时候有着高高的泥土垒起的大堤,少年时仲夏的傍晚,喜欢坐在堤上望江,凝视江水,自己如萍飘浮,等待天色暗下来,慢慢向着夜的边缘滑去,凉风轻抚着心中一个又一个的梦想,它们与江面驶过的船灯,天上的星斗一样闪烁互映,我的身后是小城次第点燃的灯火,成长的轰鸣声被拉得辽远悠长,船支驶向的远方对我透着一股深邃的吸引,渴望争脱的念头在血脉里沸腾。二十年后,再次面对江水,所有的一切都隐没在了流逝的水纹里。对于江水而言他所在乎的是阳光、雨露、空气等自然之物,还有汇集入江的条条如指纹般的支流,其他的都是不屑的云烟过往,她怎会记得一个在漫长童年里坐着的人儿的困惑呢?

“一位暂住难民营的南肯妇女,每天依然步行几公里,回到故园的废墟上看海。”这段瞬间眼前闪过的文字曾待在一张图片的下面,现在已无法回忆当时这个图片带来的震憾,藏在朦胧写意背景后淡淡的哀怨主题,通过一束投向故园的目光,充满了眷念的意象。现在吹着江风的我只记住了她的背影,好看的碎花衣裳和粉色的头巾。

沿着江边走,高大的梧桐整齐的把江水、广场、道路和教堂分割,耳边是江水的拍打声,船支的鸣叫声,推土机的轰响,不断的拆毁,不断的重建,城市在经历一种生命的过程!当平整的柏油路面被猛力的敲碎后,一层一层的将泥土翻上路面,空气里有了一种沉默、忠实、柔软的气息,之于感官的是久违的亲切的接近,麻木展开的心像被播入了泥里的种子,生长在初春的湿润里,无论昼夜,恣意疯长,伴着轻微的叹息,还有风中的树叶相互厮磨。小城在光阴的手腕上搏动,悄悄改变着原先的模样,离过去的影子越来越远。我也在走远,离那些江堤的傍晚和若隐若现的星光似的梦想越来越远……

江边广场被仅邻的楼群投下的影子分出了明显的界限,阳光强烈,沿着分界线上走着,伸展双臂,左手阴暗,右手温暖。除了这些,浮世所给予的难道还有别的吗?阳光下的广场空荡荡的,许多休栖的座位空着。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倦在台阶的角落里,又一阵风袭来,他比干枯的树叶倦缩的还要紧,不能碰,一碰就完全碎裂,哗哗,哗哗的,一阵阵向耳边涌来的暗流,又似他身体里干涸的血液。阳光更猛烈了,感到右手渐升的温度,而左手正慢慢变凉。逃出了楼群庞大的影子,对面不远处的教堂正在冬日暖阳下静默的站立,与悠悠江水对望,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一位满含悲悯眼神的诗人,用锐敏热烈的目光看看江水,看看教堂,看看如蝼蚁般奔波的我们,沉默的低下了他一直高昂的头颅。

这个教堂,曾经来过的,一走进,心便静默下来,虽然不知道太多具体含义和动作的象征,但仿着教徒的`样子作着,一墙之外的世界,忽的远了。教堂里大多是些老人,也有学生模样的,还有那种空气中的味道,一种甘露的甜润被深深吸入。这时教徒们纷纷站起,向四周的人们互赠平安,在我前排的一位老人,回过身来,眼中盈满了她对人世的温情,心从某个地方化开,像寒冷的冬季厚厚的积雪下面,悄悄涌动的一股暗流。

想念不久前初春落的那一场雪,是暮冬给人的最后一丝留念吧,只是太阳的一次升起落下,而世间却完全的改变,雪在春里注定了不能长久,因为季节的错乱,即使有也只是残雪了。这时我正站在这个二十年没有离开过的小城,站在她江边教堂的台阶上,脚下是一层刚刚落的雪,雪中的教堂透着不染尘俗之美,院里的松枝上凝了一颗颗的水滴,低垂着。转到一个角落,站定,可以同时看到街上稀少的行人,教堂灰灰的尖顶和树枝透明的水滴。松枝下,路面低的地方盛满了水一样的镜子,或大或小,树枝弯着腰,风过,松尖上的水滴,一点一点纷纷跃入这些镜子,像终会归于尘土的轻盈的生命。

路边学校的孩子放学了,素雅安静的街景顿时生动鲜活,看到雪花如絮,小眼睛闪亮了,脸上花开了似的满足,蹦跳着,书包、伞什么的一切全丢在路边的草丛,像一股暖流的涌入,奔向对面的广场,加入了另一群玩着雪的孩子,一串串尖叫在广场上回荡,一个男孩勾下身子,在地上摸索了一会,手握雪团奋力掷向了天空,雪团碰到了树干,沙沙的一树花雨零落,凄凄无语,就像幼年的梦想一再的受挫,心里耿耿的,看来只有绕着走了,不要打扰了一场无邪的激情。

而那年的最后一个清晨,我又去了教堂,因为无法摆脱那双眼神,台阶中间的大理石斜面上 投下了路边萧瑟的树影,由于夜露的初降,石面更显光润了。走进教堂院子开着的一扇侧门,迎面是一堵半人高的围墙,从墙上参差坠下束束迎春枝,这是冬日自然没有花影可寻,想她们鹅黄一片星星点点缀满枝头的闹春景象,过眼,又是一年,这是年末时常在信上写给友人的几个字,简单的文字把生命的繁屑一一涵盖。这一年我记住了一双眼神,而生活需要这样的眼神,一种文字和画面都无法注入的生命亮色。

仰头从围墙上的一束墨绿丛中望向天空,这座歌特式的建筑勾了白色的边线,它的尖顶、塔楼和墙体在天空灰蓝的底色上显现清晰纯净的轮廓,那些的尖塔争先恐后的刺向天空,造成一种向上的动势,想远离俗世。教堂整点的钟声响起,一圈一圈的涟漪让静穆的空气微微起了皱,在院落上空盘旋,以这儿为中心,扩散开去,烟儿似的钻入小城薄薄的耳际,我从台阶进入小院,院内主建筑的右侧有一幢凤藻楼,芜湖第一个主教――张凤藻因战乱时曾为自己的信仰付了三十年的岁月而得名。这是在说明来意之后,从工作人员那儿得知的。记得站在凛冽的风里叩击着凤藻楼的木门,一个女子轻轻的开门出来,面颊白皙,线条柔美,没有街市的媚俗,她会意的引我从侧门进入若瑟堂,正面的那扇红色的木门周末早晨会迎着朝阳打开,听着江水阵阵的教徒们,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虔诚的吟咏,寻求一份灵魂的宁静。而平日里整个若瑟堂是空寂静美的,两扇木门高大厚实,我跟在她的后面,听到木门的咯吱、咯吱声,还有一些细碎的脚步,在那一刻我们都没有说话,一切,静静的,好一会儿,似乎谁也不用开口,想等着教堂的木桌子、木凳子及壁画上的人物来诉说。她抬眼,不看我,便开始了她的讲述――张凤藻的经历,缓慢的话语中带着温和的噪音,音质舒缓,一会儿,又停下,默默的我们又站了一会儿,没有更深入的交流。最后她指向一面窗户,墙上有一个简单的供位,黑色大理石上刻着他的经历,几个年月把漫长的人生简单的分割,隐隐的背光面上无法看得更清楚,张凤藻先生的坟墓设在天主堂里,应该算是个例外。阳光通过圆拱型的彩色玻璃射进来,光影交错,落在桌角上,地上,光柱里有一些细小的灰尘飞舞着,忽儿盘旋,有的向上飞升,有的向下坠落,就像此刻的思绪和平静面容下的一颗心。

现在空心斋食堂水滴的声响又回落到心里,那是在开始采访之前,不,准确的说是在聆听之前,误入了凤藻楼的一间敞开的屋子,慢慢走进,墙壁上的挂钟不紧不慢的摆着,一张小桌子却没有凳子,在一面墙的正上方挂着一幅画,走进看,下面一行小字:空心斋,《最后的晚餐》。这幅印刷品遍地都是,显然失去了油画原始的笔触美,像一切悬浮在尘世表象上的东西,沉淀不下来。我记起宗教故事里耶稣的告诫:灵巧似蛇,驯良如鸽。除了钟摆,还有“嘀哒”的落水声,迎窗的那一面,有光线进来,这边碧绿的蔬菜,在水盆里半浸半浮,水珠在叶片上滚动,炉灶的文火上,几缕烟雾从锅沿儿溢出,薄薄的,悠悠的弥散开去……

3.我以等待御流年散文 篇三

第一次见他,是个深秋的黄昏。她在邻居璧姐家等他,想请他当自己的补课老师。

因时局混乱,战事逼近,她念的教会学校停了课,父亲收入也差了许多,供不起她上学,她赋闲在家多时。她原本以为念好初中再考高中,然后上大学,是顺理成章的事,谁知道,竟会生如此变故。邻居好友璧姐大她三岁,也跟她一样休了学,最近璧姐请了一个格致中学的高才生也是她们的邻居当补习老师,薪资不多。她便说服父母,也请他来为她补习。

璧姐家的书房里,金色的光线从窗口斜插进来,仿佛一把锃亮的剪子,剪开黄昏的宁静。她坐在光晕里的一张木圈椅上,阳光把她整个人都用金纱笼了起来。她并不知道,那一刻,她就像一个发光体,足以让人眼花目眩。她只感觉阳光有些火热,晒得她耳垂像火烧,鼻尖冒出一层薄薄的汗珠。

倒不是对他一见钟情,只是她像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孩子,十六年的人生里接触到的异性,只有自己的父执辈,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年轻男子共处一室,难免脸红心跳。

他是意外的。他如往日来这里给璧姐补课,却没想到她会在。他呆怔了好一会儿,才确定不是梦,她真的近在咫尺。她脸颊上细细的茸毛,在阳光下金闪闪的,眉眼间的羞涩,像一朵风中的雏菊,惹人怜爱。他又晃了神,璧姐“扑吃”一笑,唤回了他的神思,他的脸也红了,低下头来,暗暗为自己方才的唐突羞愧,手心冒出了汗,原来伶俐的口齿,忽然笨拙得连句完整的`话都说不出来。

其实,这不是他第一次见到她。第一次在巷口偶遇她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。那是个下雪天。他衣着单薄,从学校回来的路上,一路瑟缩,只想快快回家取暖,漫天飞舞的白雪,如一个个白色的精灵,他却没有兴致看上一眼。她闪进他的视线,让他心魂一震,仿佛整个世界都鲜亮了起来,温暖了起来。她穿着鲜红的锦袄,与她家的女佣一起,在雪地里堆雪人。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到她的红袄上锦帽上,像一树红梅凌雪盛开,而她顽皮地把红锦帽摘下来,戴到雪人的头上,又把绿色发卡结下来,按到雪人的脸上,然后得意地大笑起来,围着雪人一圈圈地跑,一声声地笑,把雪都从树上震落下来。他愣愣地看着她。这仙子似的女孩子,是跟雪花一起从天上飘到人间的吗?

他远远地看着她,跟着她傻傻地笑,他感觉自己的心都暖了,漫天飞雪,原来那么美,数九寒冬,原来那么好。他年少失怙,由兄嫂抚养,早早就尝尽人世炎凉,一颗心早早就如冰似雪,寒了多时,没曾想,她的笑,竟有魔力似的,春风似的,吹绿他心的林地。

他并没有多想,他知道她是富家千金,是他不可攀及的高地,能看到她就好。于是,每天,他来来去去,无论多忙,都会在巷口站一会儿,希望能再看她一眼,可惜,总未能如愿。

转眼到了夏天,他终于又见到她,可是,她却不再是那个天真爱笑的女孩子了。那天,他看到她从外面回来,一路走一路哭,好像世间所有的悲痛都化作她的泪水,流也流不尽,他在她身后,好想拉住她,问问出了什么事,可他没有勇气上前,只好默默跟着她,看她走进家门。

他不知道,那天于她,无异于天塌地崩。从小锦衣玉食,被父母呵护在掌心的她,竟然不是父母亲生的,而她的生身父母是她一直叫做舅父舅母的那两个。那天,她只是代母亲去看望病重的舅母,却不料舅母在临终前告知了她的身世,然后在她无措慌乱中,怆然离开了人世。她想多喊一声妈妈都没有人应了。她的人生似乎从那天起,开始腥风苦雨。蜜罐被打碎了,掉到尘埃里,远比一直在尘埃里更加地难耐。

他一直为她揪心着,每日到璧姐家给璧姐补习功课,是为了赚取微薄的收入,更是希望能再遇着她。没曾想,上天如此垂怜,竟慷慨地把她送到他面前来。

他每日下午一放学,就到她家给她补习功课。他们在她家客厅的书桌旁,他认真教,她用心学,说好的每次补习一小时,转瞬即逝,什么叫白驹过隙,什么叫光阴似箭,他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。每次都觉得怎么刚来,就得走了?

他知书达礼,朴实诚恳,落落大方,又俊秀颀长,一身旧旧的蓝色阴丹士林长衫,总是收拾得干干净净的,挑剔保守如她父母,也对他颇有好感。但,父母的顾虑却始终没有抛开:跟着年轻男子补习,怕是要出乱子。姑姑更是直言不讳:这男子一贫如洗,如何配得上我们家闺女,一旦有个三差四错,如何收拾!

爱情来得自然而然,就算万般阻挠,千般防患,又有何用。两颗年轻的心,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,越靠越近。这爱情,于她,是惶恐的。她想起母亲的担忧,姑姑的预言,深恐自己被她们不幸言中,而失去这难得的学习机会,更怕被人斥责为不正经的女孩子。每次见他,她总是患得患失,忧心忡忡。她爱他青春的充满活力的脸庞,爱他热热的富有朝气的气息,爱他才华横溢,更爱他温柔体贴。她像一滴水,跌入爱的漩涡里,无力自拔。热烈的爱,隐藏的疲累,让她不经意的叹气,不经意的眉头深锁。唉,爱让她忧愁。

而他呢,看着她满含淡淡哀愁的容颜,似是寂寞清吟,心中便有无限的不舍,只想替她把世间的烦苦悲愁都担了去,让她一如他第一次见她那般,笑得如天使般纯净,如纷飞的雪花般自由快活。

一次,她的父母家人都不在家,客厅里只有她和他。他忍不住对她说,淑华,你有什么忧愁,跟我说吧,我愿意替你分担。我听说了一些你的身世,你若是愿意,可以跟我倾诉,不要总闷在心里,你身子这么单薄,会生病的!她眼泪簌簌流了下来。可她不知道从何说起,她在封建礼教氛围浓厚的家庭里长大,虽读过不少反抗礼教,奔向自由,创造幸福的书,但要她去效仿书中的人物,却难如登天。他看她哭得泪人儿似的,心便像被摘了去的疼,一急之下,竟握住她的小手。她的手被一双大大的温热的男子的手握着,像被火烫了似,急急挣脱开。可他握得更紧了。她的手那么小,那么冰凉,那么无助,那一刻,他只想倾己所有,甚至生命,来爱她,呵护她。

爱是藏不住的,父母分明是察觉到了什么,强行中断了她的补习。那一日,他像往常一样,准时到她家来给她补习,手里捧着一枝腊梅,清香四溢。他把梅枝递给她,说,华,我希望你像腊梅一样,不惧寒苦,不怕风霜,傲然盛开。她接过梅枝,轻轻嗅着,不知该如何把父母的决定告诉他,泪水渐渐盈满了眼眶。良久,她婉转地说,父母明年可能要让她去学校读书,补习的事,可以暂时告一段落。他哪能不明白她的意思,却也无可奈何,只好轻声安慰她,只要她好好的,像梅花一样。

停止补习后,见面就千难万难。好在有璧姐,做了他们的青鸟信使,他们反而爱得更深入更热烈,当面难以言说的心事,在信中,却可一吐为快。他们谈功课,谈生活,谈未来,谈烦忧和欢喜。生活中的点滴,经她娓娓叙述,都那么优美可亲;未来的种种,在他的描绘中,都那么美好可盼。

一天早上,她在楼上自己的房中,听到他大嫂来提亲。她心如鹿撞,多希望父母能成全他们的爱情,可是,她又清楚地知道,父母决不可能答应这门亲事。原因无非就是他太穷,依赖着哥嫂,才能勉强上学。父母怎么可能让她去跟他过那种苦日子呢!可父母把这门亲事拒绝得如此干脆,又让她心痛不己。

他们仍然只能书信往来。他在信中告诉她,他要学医,要当医生,他会让她过上好日子。但,从现在开始到当上医生,他需要八年。他要她等八年。

八年。多么漫长啊。

她不知道自己如何过眼下这一关。姑姑给她介绍了个大户人家的公子,家财万贯,相貌堂堂,万千宠爱于一身。他在姑姑家看到她的照片,便一见钟情,执意要姑姑替他提亲。父母也很中意这户人家。门当户对,男财女貌,年龄相当,在世人眼中,就是天作之合了。可她已心有所属。她抵死抗争。她发烧,吐血,整日泪流不止,母亲终于心软,父亲也终因查出那公子品行不端,吃喝嫖赌无所不能,而作罢。

八年中,就这样,她一次次以命相争,守护对他的爱和承诺,其间,疼爱她的母亲因病离世,父亲辞去公职,信奉佛教,对她百般冷淡,世人对她指指点点,非议多多,时局越来越乱,战事越来越紧,枪炮声就在家门口此起彼伏,她家陷入困顿之中,需要她去嫁个好人家寻个依靠。无论多么艰难,她都熬着等着。她以等待抵御流年。他知道她的难,知道她在等他,他一刻也不敢懈怠,勤学苦读,早日独立,给她幸福。1942年,他终于从上海圣约瀚大学毕业,开始行医。这年,她二十三岁。在当年,这年纪已是不折不扣的“剩女”了。

八年,近三千个日子,再回首,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。结婚那夜,在红烛下,他握着她的手。她的手,瘦小,冰凉,一如当年。他却不再如当年那般无奈。这一生,他要牵着她的手,给她爱和温暖,和她相扶相持着走过人生的四季,走到地老天荒。

可是,幸福如此短暂。仅仅两年,他就因患急性肺病,匆匆舍她而去,留下两个嗷嗷待哺的女儿。她的生命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,生命之花迅速凋零。因照顾他,她也染上了肺病。她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,“希望你像梅花一样活着”。看着两个可怜的小女儿,她知道她还不能追随他而去。靠着他生前好友的接济,她度过了他离开后最初的困苦生活,顽强地拿起笔,写下他和她的故事。八年苦恋的酸楚,两年相守的幸福,和阴阳永隔的痛苦,她边哭边写,边写边哭。他活在她的笔下,他在她的文字里陪伴她。在他离世三周年的忌日里,她终于完成了这部饱含血泪的《生死恋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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